一时间，除了道陵之外的所有人陷入了静止，哪怕是那道钟会境虚影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紧接着，道陵看到那片枫叶缓缓飘散化作一缕轻烟，随着一同飘散的还有王家之人、药师化做的蜈蚣以及……那道钟会虚影。

    道陵眼睛一缩，因为在这片静止的天地中，无声无息出现一道男子身影。

    这道身影没有丝毫气息流露，但黑白混色衣袍下的身形却隐隐有冲天之势，令道陵注意的是那衣角处似乎是绣着一片小巧的红色枫叶，格外显眼。

    那男子负手背对着道陵，望向苍穹，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。

    “你的缘法，我看不透。”那男子开口，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。

    道陵冷冷一笑，没有开口。

    “你认为江村众人的死，在我。”

    虽然是问句，但仍然没有感情，似乎是对一切都不怎么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“在你我。”道陵回答，祂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，但现在祂是他，已经不是那个创世之天了……

    正是因为审判堂内江怀安身上的蛊，就连身为天阶的江启都没有发现，而自己因为可以感知生灵的能力，才察觉到的。这样一只蛊却无声无息的被抹杀了，道陵才确信暗中有强者。

    “如果我不相信你，不去渡劫，王家就不会那么早来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早些出手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道陵还没说完，就被那男子一句轻飘飘的话打断了。

    道陵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，一时间有些茫然。

    “没有那么多如果，你知其表而不知里，就如同寻常修士只知“阶”而不知“境”一般。”

    “入境之修，不入凡尘。我有出手的理由，也有不出手的原因。”

    道陵还没来得及消化上面那句话。男子下句话如一颗石子投入湖水荡出层层叠叠的波澜，命运的轨迹再次发生改变。

    “你我是一路人，这份交易至少对你我都是好的结果。”

    说罢，一步迈出，消失不见。时间开始流动，只留下一脸茫然的道陵和……一脸茫然的江村众人……

    平城

    一个面色苍白，但眉宇间充满威严的中年男子，看着刚刚从心口间挖出的死蛊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下一刻，他取出一块令牌催动，平城周围不起眼的几处山谷，赫然浮现道道阵纹，一座座传送阵浮现……

    而后，其中隐隐出现一批批披坚执锐的军士，以及十几位凌空而立的身影。

    而那个令牌，如果被已经化为烟尘王烛阴看到的话，他会知道那是——城主令。

    人族中域

    一年轻男子手持画笔，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山水画，这幅画假中似有真，静中似有动，看似只差最后一笔，但却好像是因为男子感觉到了什么，手臂一颤，其上突兀的多了一道。

    不过那年轻男子却没有在意，他作这入梦画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。

    因为，他已经得到了答案，喃喃道：

    “师叔，出世了……”

    似乎是想起来什么，他脸色一变，猛然向平城方向看去。

    “坏了，师叔出手了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两个月后

    江启静静站在一片新坟之前，坟上的泥土已经隐隐有一抹草色。

    道陵看着江启的有些佝偻的背影……从那天之后，江启似乎变成一位垂暮老者。他每天，都要在一块块墓碑之前待上很久，对着每块墓碑都要喃喃自语半天。

    就好像，逝去的人还在一般，江启同他们每一个人谈话。

    但有一块墓碑有些特殊，上面无名无姓单一个字——忠。

    是江丰正之墓，碑前地下还有酒痕。一向不喝酒的江震，在那之后却爱上了喝酒。

    他，喜欢摸着墓碑，就像当年和江丰正勾肩搭背，互相调侃的时候。备两碗酒，也不说话。就自顾自喝，喝一会，哭一会。

    今日，这片安息之地又多了一座新坟，坟前跪着的，是江怀安。从日出，跪到日暮，如一座雕像一般。

    江启看到道陵走到自己身边，张了张嘴，似乎是想说些什么，但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当天地只剩最后一抹残阳时，雕像一般的江怀安踉踉跄跄站起身来，双腿似乎不属于自己了，怎么站也站不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