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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还想蹭我顿饭?”
    “我哪儿敢呀。”小厮眯着眼睛摇头,俨然已经沉醉其中,“孟月泠,孟月泠就是个妙人儿!”
    “……”佩芷语塞,“没了?”
    “他现在可是满北平最烫手的人物,咱们天津戏迷也买他的账。早些年第一次来我们这儿跑码头的时候,头三天打炮戏,您猜猜唱的什么,《樊江关》《二进宫》,最后一天的大轴就是他老子早年唱出名的《金山寺》,这是公然叫板呢。现在他的戏可叫个一票难求,去年我跟着大少爷去了趟北平,大少爷放了我半日的假,我挤进去听了个蹭,嘿嘿……”
    他说的大少爷并非是佩芷的大哥姜伯昀,而是赵家的大少爷赵显荣。佩芷平日里上戏园子听戏最烦的就是这些不买票溜进去听蹭戏的,赶上名角儿登台,从池座儿到廊座儿的过道挤满了人,夏天里她在楼上都闻得到汗臭味儿。
    佩芷说:“这么大的人物,协盛园岂不委屈他的尊驾了?”
    小厮说:“四小姐,这您就不懂了。人家啊,嫌戏园子太大了,人多,吵。”
    佩芷可不这么想,这些角儿她见得多了,本事不行、借口一堆。她笑说:“他是怕大戏园子座儿多,蚊子嗓压不住座儿。”
    小厮摇头:“不可能!孟二爷嗓子亮着呢,您真小瞧他了。他这个人呀,就是性子冷了点,孤僻,不大爱理人,说话也少。”
    佩芷兴致缺缺,总觉得声誉太过的人等到真正见到了难免会觉得名不副实:“扮相呢?你知道我一向不只是听戏的,扮相太差,什么好戏我也看不进去。”
    “这您放心,孟老板的扮相,那叫一个沉鱼掉雁、闭月关花……”
    好好的词儿被他给改得稀奇古怪的,佩芷没忍住笑出了声,小厮见把她逗笑,马屁拍得一鼓作气:“我知道您最近得意上海来的周绿萼,周绿萼的扮相倒也好看,但在我心里,韵味儿还是差了孟老板点儿。但周绿萼现在是您眼前儿的红人儿、心肝宝嘛,您到时候要是因为偏心看不上孟老板,可不能怪我胡扯……”
    什么心肝宝,佩芷收了笑容:“你当我跟你们家小姐似的,成日里不是酗酒就是养戏子?我看他的戏、捧他,只是赏他的光,少攀扯那些有的没的。”
    小厮用手打嘴,叫了赵府里的下人出来,把醉酒的小姐扶了进去,转头跟佩芷认错:“您瞧我这张臭嘴,再也不敢乱说了。”
    佩芷又给了他些办事得利的赏钱,拎起帽子跟在后面进了赵府。
    小厮掂量着手里的银元,小声嘀咕着,“不就是养戏子,我他妈要有钱,我养十个。”
    午饭佩芷是和赵显荣一块儿吃的,表兄妹俩寒暄了一通,赵显荣看了眼房间里昏睡的亲妹妹,确定她安然无恙后匆匆忙忙地回了洋行,下午还要见位大客户,他忙得很。
    佩芷坐在阳台的沙发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翻手里的书,打发时间。中午刚过,打西边又挪过来块巨大的黑云,看起来雨还要下。
    这时身后的窗户被推开,赵巧容披着件外袍,双手拢了拢领口,又打了个哈欠,才懒洋洋地说:“你还在这儿呢?”